「肚子」橫越維也納歌劇院!?
飛越劇院的肚子 by Eva Manhart

「肚子」橫越維也納歌劇院!?這是一個怎麼樣的情景?你指的是人體的一部分嗎?橫越歌劇院?精準一點來形容,讓我們的想像力得以落實些,9月24日最新發表的第29號維也納國家歌劇院鐵幕(Eisener Vorhang)上的畫像有著一個「人體腹腔的磁共振像」正飛越一個大壩,進入五彩繽紛的阿爾卑斯山。

來自瑞士的創作家 Pipilotti Rist 在訪問中進一步解釋,腹腔代表著我們,甚至是我們的內心世界。而背景之所有是水壩則與其功能有關,水壩的作用在用阻止成千上噸的水流溢出來,就物理學來看,這是阻止了多麼大的能量外洩,水壩就是一個阻止能量的牆。然而,就在鐵幕升起表演開始的那刻,所有藝術家耗盡數千小時創作的作品,就像被水壩的門被開啟,這些能量會在剎那間湧進觀眾席,但好在你不會全身溼透。

維也納國家歌劇院的鐵幕自1998年以來定期由不同藝術家創作了各種風景與意像在其上,今年是第29號作品。然後,這些作品的後面,實則是一面170平方米,六十八噸的金屬防火裝置,這上面戴刻著奧地利畫家魯道夫·赫爾曼·艾森門格(Rudolf Hermann Eisenmenger)的一幅畫。 關於這道金屬防火裝置,也就是鐵幕有二個故事可以分享。

為何歐洲大劇院的舞台上都掛有鐵幕?「鐵幕」(Eiserner Vorhang)字典中的政治意義,指的是區隔出民主與共產二世界。那在舞台上的「鐵幕」又是何用?

突來的大火,讓劇院陷入黑暗,人們倉皇叫著、逃跑著。

劇院鐵幕的由來: 過去的劇院受限於科技不足,使用燃氣媒火照明,因此常有火災發生。奧匈帝國時期,最重大的一場火災發生於1881年的維也納環狀劇院。因為照明燈起火,劇院內的各種裝飾品迅速著火,再加上缺乏緊急照明設備,滿滿的觀眾頓時陷入黑暗之中,無法逃生,約莫火災發生後十五分鐘之際,火苗迅速竄起,一剎那間,沒有窗戶的走廊頓時陷入黑暗,隨之而來的恐慌使受驚的人們跌跌撞撞地走向環城大道(Schottenring)的正門。但此時,門是關著的,門的設計是對內開,也就是向著逃跑的人這個方向開著。 也就是說,被困人員推擠的壓力,讓大門根本無法打開。(大家可以想像一下,這相當於有火在後追趕的梨泰院場景,太驚悚!)

劇院的木製與紙製的各種裝飾品迅速著火,逃不出去的觀眾們,很快就在濃煙和濃煙中窒息而死。劇院的內部付之一炬,只留下建築本體依然屹立不倒,這一晚有449人遇難。

這場世紀悲劇後,新的消防法規生效,這些法規嚴格規定之後歐洲劇院等「公共建築的安全規定」。法規明令要求在後台佈景、裝飾和其他舞台佈景中使用防火材料,劇院舞台上的防護「鐵幕」成了「強制」建築設備,用來確保觀眾逃生,並防止火勢蔓延到建築物的其他部分。
(友善連結: 歷史鬼故事…關於那一場劇院大火

維也納歌劇院「鐵幕」

維也納歌劇的「防火鐵幕」

回到現代,這一天報紙寫著,維也納歌劇院的布幕,這一季選出了巴西藝術家的作品 ,「粉紅色的陽光」,炫爛色彩為入秋的維也納帶來了無限活力。這可引起了我的好奇。不就是布幕嗎?那原來的鐵幕去向何方?

眼前這一片色彩豐富的巴西作品怎麼看都不具有防火功能?!在網路上除了藝術成份的討論外也不見防火說明,遍尋不著資料,靈光一現 ,決定直接打電話到「維也納歌劇院」問個清楚,就算千迴百「轉」,總機應該總也可以幫我轉到正確的關結處吧?!

 沒想到電話一通,奇蹟自來!!!我直接撥通歌劇院的電話,而電話的另一端給了我源源不絕的正解,根本就是一趟不用錢的導覽呀!原來,歌劇院每季都會有更換的布幕活動,這些「暫時」布幕是放在永久的防火鐵幕之前,直接面對觀眾。而那個維也納歌劇院赫赫有名的防火鐵幕依然屹立不搖的在歌劇院的舞台之上。

政治不正確卻實力十止的藝術家

為什麼說這個1955年製作的防火鐵幕赫赫有名?1955年防火布幕的創作者是Rudolf Hermann Eisenmenger,他在戰後一直不得媒體青睞,原因是他早在1933年就加入NSDAP(納粹黨),並且在1936年贏得”德國”柏林奧林匹克藝術競賽第二名(當然!第一名一定要留在德國),1938年他又成為納粹設在維也納的最高藝術單位Künsthaus總裁,這些政治不正確的背景和精彩過往,當然使他在二戰之後成了媒體的眼中釘。然而,背負著所謂污點,他仍在戰後參與多項藝術競賽得名(真的有實力,就算是「匿名」比賽,依然奪冠),甚至於維也納歌劇院這個防火鐵幕也是他二戰後的傑作之一。值得一提的是,在經濟困頓的戰後時光,這奧地利最重要歌劇院的防火鐵幕,非官方打造,而是集全民捐獻的力量打造而成。

利用納粹身份保護了奧地利藝術品

事後回顧這位打造鐵幕藝術家的過往,儘管他早早被上了納粹的標籤,然後他在品格上卻是一位無可挑剔的藝術家,他於 1938 年在同事敦促下接管 Künstlerhaus 總裁的位置(相當是藝文界的最高領導)。 1939 年 6 月,他阻止了國家社會主義者摧毀科科施卡、席勒的作品,避免納粹軍方將藝術家協會被改造成彈藥庫,他更將每月薪酬提供給受種族迫害的同事。儘管,戰後他被停職,但在法庭審理過程中被歸類為無罪。

什麼是「善良無罪」的政治犯

看來,他是一位「無罪的政治犯」。在納粹恐怖政策來到之前就已平安移民到其他國家的人,大多被視為「正直」的反法西斯分子。然而那些困在家鄉並試圖讓自己、家人和朋友體面地度過日常生活並讓他們活著的人,他們手上的好牌相對少了許多,但他們卻很容易受到集體的懷疑,不得不為自己的名譽而奮戰,這個防火鐵幕的創作者Rudolf Hermann Eisenmenger正是最好的例子。

此刻,再一次,我們又再一次陷入思考,(以下quote from @Ruby Huang) 轉型正義會不會也是一個光譜? 而在這個轉型的過程中會牽涉到的人,他們各自是否都在不同的狀態,他們的過去決定了需要被轉換的能量屏障有多高,而當被推到那個可以轉型的中間狀態的時候,就得決定往哪一個狀態釋放能量,成為具有另一些標記的人。「真相」可能就是釐清在每一個狀態所標註的記號倒底是什麼。一種理解為什麼在那樣的時空環境之下,會標註到某些記號,然後為什麼有一些人可以很快地轉換身上的標記而有一些人卻無法,而為什麼有一些人反而在時空環境轉移之後,朝向另一個方向釋放了能量。

也或,「理解」才是原諒的啟始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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